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馬拉松,才不是「中產廣場舞」-體育新聞 - 臺灣新浪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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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周五晚,我用最快的速度從兜里掏出手機,打卡下班,換乘兩趟地鐵後到達北京站,匆匆穿過站台,趕上還有幾分鐘就要發車的卧鋪,沐著夜色,離開首都,在東方露出魚肚白之時,抵達一個陌生的城市。這是我這幾年慣常的日程,次數不多,目的聽起來有些瘋癲,為了跑半程馬拉松。

《安家》劇照

  我最早接觸馬拉松是在2014年。那時剛上大學,對各類社團活動都保有新鮮感,懷著湊熱鬧的心態,我進了一個北馬的拉拉隊群。帶著憧憬,到了北馬的賽場,具體做的事情再簡單不過,站在奧森附近的道邊,搖小旗吶喊,得空順手給運動員遞水拿香蕉。幹活的同時,我仔細端詳著公路上形形色色的跑者,領頭梯隊是志在奪冠的非洲小伙兒,兩個街區外,是奇裝異服的天堂,「孫悟空」跟在「美國隊長」之後,「二次元」緊隨「龍袍大叔」。玩票的,做廣告的,純粹奔跑的,混在一個場域里,似乎也只有這項運動了。我心說這個真是有趣,從那時起,心裏便埋下了顆種子:等有機會,我也跑一回。

  一晃三年過去,種子也沒能發出幼芽。不過,就是在那幾年,國內的馬拉松賽事雨後春筍般地舉辦起來。也不管城市規模和基礎設施如何,反正不辦個馬拉松賽事,那城市就好像挺不直腰板似的。五公里迷你賽、親子跑、情侶跑、半馬、全馬,形式層出不窮,也使得參與者日漸增多,馬拉松的熱度也就這麼被炒了起來,在發展的過程中,甚至有些畸形和異化。也難怪有人嘲諷說,城市的馬拉松是「讓中年人淪陷的現代苦役」,是「中產無聲的廣場舞」。

  不過,憑心說,馬拉松賽事「遍地開花」這事兒利弊皆存,至少於我而言是個福音。原因簡明,北馬的參與資格像搖京牌似的,得有幸運女神垂青,才能站進賽場。我深覺無望,於是將目標鎖定在京外的賽事上。不打無準備之仗,關注著賽事消息的同時,我站上操場,一圈又一圈地練習奔跑。

  起初,我很吃力,一米七四的身高掛著一百八十多斤的肉,渾身亂顫,舉步維艱。我心知肚明,這種狀態,是遠達不到參賽標準的。我暗自使勁,每天力爭多跑些,配速也再快些。四個月過去,我腳下輕盈了許多,肉也跟著掉了四十多斤。恢復標準體重的欣喜之餘,我跟自己說,是時候了。

《馬拉松》劇照

  很快我畢了業,倉促地進入職場,身份急速轉變,作為社會大學的小白,時常感到無力與迷茫。這時候,我的大腦主動幫我打撈出一件目標感十足的事兒,跑馬拉松。一不做,二不休,我檢索賽事,報名了鄭州的半馬。周五乘卧鋪離開,周六一早,去站點提交體檢報告、領號碼簿和服裝。之後就在城區閑逛開了,兜一圈河南博物院,吃一碗本地人推薦的燴面,再去鄭東新區的帽子廣場吹吹風,望水發獃,一切都來得愜意。

  周日七點半,鳴槍開跑,跑者像浪潮,一波又一波地離岸,向前涌動,接著向四外分散。我融入其中,同他們一樣,對著無人機揮手、歡呼、做鬼臉,然後奔跑。或許是因為有人陪跑,我的配速要比平時快些,這使我愉悅。超越別人,又被別人超越,是賽道里的主旋律。前十幾公里,如此而過,在跟他人競賽的同時,還和自己較著勁,其樂無窮。

  後半程,疲態襲來,腳步沉重,就開始頻繁地補給水和能量食物了。這時候格外磨礪耐性,有些人退出、掉隊,另外的一些,克服過去,咬著牙,機械但賣力地擺動雙臂雙腿,也就衝到終點線了。我拖著抽過筋的腿,踏過終點,挺令我意外的是,掛上獎牌后,我沒有狂喜,而是平靜,一種超脫於往日浮躁心氣的狀態。當晚,揣好獎牌,我返回北京,雙腿發酸,心緒悄然歸位。我又種下顆種子,只要還跑得動,那就每年都來一回。

  第二年,我報了唐山的半馬,這次稍有不同,是跟女友同跑。倆人帶著一副藍牙耳機,聽著同樣的歌,有一搭沒一搭地說兩句話,給幾個眼神,全程就跑完了。完賽后,我倆扯著毛巾,露齒而笑,合了張影,離群而去。回京路上,完成半馬初體驗的她問我為什麼喜歡上了這項運動,我支吾著說了些原因,也沒講出個子午卯酉。

  在夜色包裹的卧鋪上,我認真地思考起這個問題。這顆種子能萌發成長,大抵是因為這塊土壤實在太肥沃了。在馬拉松的賽道上,我偏愛當中即時獲得的目標感。它很迷人,能讓習慣了疲於奔命卻不知為何的人為一個明確的目的地而奔跑,心無旁騖,只顧向前。那個時刻,沒有房貸車貸,沒有升職加薪,也沒有迎合討好,只有最原初的奔跑。縱使它回饋不多,有塊獎牌,或許也沒有,但至簡的幸福與平和卻是聒噪時代里難得的。

  《阿甘正傳》劇照

  我還喜歡當中生命的張力。或許這麼說有些矯情,但事實就是如此。在鄭州,我見過轉動輪椅滾軸,臉上塗國旗的跑者,他們搗碎世俗的有色眼鏡,併入人潮。那時,他們不再被歸為特殊群體,從他們身邊閃過的人,將讚許、敬意濃縮在高高挑起拇指中。在唐山,我見過當天過七十歲生日的爺爺在跑,他說他和共和國同歲,他說他老伴不讓他跑但他偷著跑,他說他很快樂。陌生的掌聲、助威、加油,向四周蔓延,沒有人是明星,因為人人是明星,凝聚成臨時的共同體,讓單純的奔跑更具質感。

  馬拉松還有個附加收穫,就是對城市的認知。雖然鋼筋水泥建構的城市叢林越來越同質化,但不可否認的是,每個城市仍有些亘古不變的東西,或是廣袤的田野,或是潺潺流淌的江河,或是蜿蜒道路岔開的古老街巷,抑或是老城人臉上的喜怒哀樂。馬拉松討巧的一點是,會按照城市景觀來設置主要路線,沿著這個路線,就能大致地摸清一個城市的發展脈絡和歷史承襲,用腳丈量這一切,足以令人腳下生風,興奮至極。

  按照計劃,今年本來應該是我嘗試跑全馬的年份,但無奈撞上了疫情,所以這段時間也只是間或性地練一練,眼巴眼望地等著有開賽的消息。實在捱不住,想過癮的時候,就找個運動平台,報名線上跑,沿著通惠河孤獨地跑完,然後再將數據上傳。每次完成,總覺得差了些什麼,興許是起跑躍動的儀式,途中一閃而過的風景,或者抵達終點的擁抱、親吻。比起線上平台那種不管完不完賽都能收到獎牌的運營模式,馬拉松賽場上的一切來得似乎更真實,也更溫暖。

  提起馬拉松,文藝青年一定都會異口同聲說出村上春樹的名字,順帶自然地吐露出他的那本書的書名《當我談跑步時我談些什麼》,我想鬥膽從裏面拽出一句,聊表內心:我現在認識到:生存的質量並非成績、數字、名次之類固定的東西,而是含於行為之中的流動性的東西。

  我真的好想重新踏上馬拉松的賽道。

  (三聯生活周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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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uly 13, 2020 at 08:16A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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